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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生贺】菩荠观一日

原著向日常,字数2w4。

双向暗恋时期!

是哪两位还没谈恋爱就已经过上小两口的日子啦?

“三郎,饭都做好啦,回去吃吧!”

谢怜一做好饭,便跑到村长家的田地边上,对正在地里忙活的花城招招手,喊他回去吃饭。

花城微微一笑,也对谢怜招了招手。

村长家的人见他俩感情好,都笑了。有人给花城递上干净的布巾,让他擦手,道:“这边差不多都忙完了,小花辛苦了,快和你哥哥回家吃饭去吧。”

花城接过布巾,道了声好。

也有人迟疑道:“小花,你们家今天的饭,是谢道长做的?”

花城用布巾擦手,随意应道:“嗯,是啊。”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花城笑道:“哥哥做的饭菜很好吃的。”

大伙儿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畏。

村长有幸见过几次谢怜炸厨房的英姿,不由担心道:“小花啊,你总是夸你哥哥,他要来劲啦。”越是来劲,这厨房越是岌岌可危啊!

花城却笑得更开心了,道:“那不是很好?我爱吃,哥哥也爱做。”

如此,大家都无话可说了,但看着两人一道远去的身影,他们又嘀嘀咕咕起来。

“兄弟俩感情真好。”

“是啊,不过我怎么老觉得谢道长叫小花回家吃饭,就和我娘子喊我似的?”

“……我也觉得,不过,小花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老往哥哥这边跑啊。”

“可能和哥哥感情好吧。”

于是话头又回到了原点。

菩荠观那边,花城一进门就看到一桌摆好的饭菜碗筷,道:“哥哥辛苦了。”

谢怜道:“不辛苦。”

等花城坐定,把筷子递给他,道:“尝尝味道吧。”

花城欣然接过。

手边最近的一盘菜,色泽奇特,漆黑中隐隐泛着不详的紫光,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不对劲。

花城却面色如常地夹了一筷子,毫不犹豫地送入嘴里,一阵咀嚼吞咽。

谢怜眨巴着眼睛看他吃,见他咽下,才问道:“味道如何?”

花城道:“不咸不淡,刚刚好。哥哥对味道的把控,更精进了。”

语气真诚,笑容坦荡,十分令人信服。

谢怜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还有希望,暗自握拳,打算多多努力,争取下次再创新意,做出不一样的菜品来。

花城道:“哥哥,这道菜有名字吗?”

谢怜似是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紫气东来。”

花城立刻夸道:“好名字。”

戚容在门外听了,是满脸的不理解不尊重,更无法接受谢怜居然给这玩意儿取了这样的名字,当场管不住嘴了,哪怕被花城痛殴,也开口叫道:“这狗屎一样的玩意儿也就你下得了口!没想到你不止是瞎了眼,连味觉都烂掉了,不愧是狗花城!”

花城看了谢怜一眼,放下筷子,道:“哥哥,你不要拦我。”

谢怜听惯了戚容对他的花式辱骂,不以为意,但听他如此折辱花城,心头火起,难以平息,但面上仍笑微微的,道:“好说,他可能是饿了,我去喂他点东西。”

花城笑嘻嘻地道:“一起?”

“好啊。”

两人满脸笑容地走向戚容。

戚容尖叫了:“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你们不要乱来……来人啊!神官勾结鬼王残害无辜凡人啦!”

一阵鬼吼鬼叫。然而,周围的村民早已被谢怜告知这是家里的疯表弟,见怪不怪,只当他是在疯言疯语,根本不理。而唯一站在他这边的谷子又被支开了,戚容孤立无援,只能再次被捏开下颌,硬生生灌了满嘴不明之物。

一碗空了,戚容摊在地上,两眼空空,再无任何动静,仿佛气绝身亡,也仿佛魂魄离体,只剩一具空壳。

谢怜检查一番,发现他的魂魄仍附在这具肉身上,暗道可惜,又想,会不会多灌一点才有效果?下次可以试试。

花城用脚尖踢了踢戚容,见他没反应了,嗤笑一声,道:“没品的废物。”

又对蹲在地上的谢怜伸手,道:“哥哥,我们进去。”

谢怜莞尔,握住他的手,起身步入观内,回到桌边坐下。

他见花城重又拿起筷子,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却不难看出,是在用心品尝他做的饭菜,心情大好,笑道:“难得见你胃口这么好。”

认识到现在,谢怜还真没见过花城对吃的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即便是当初在鬼市设宴款待他,他全程作陪,也只浅饮几口酒罢了,除此之外,便是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吃吃喝喝,好像比起自己享用美食,还是看他吃东西更有趣。

花城道:“哥哥做的饭菜,三郎自然是有胃口吃的了。”

又笑了笑,神色柔和几分,道:“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人特地为我下厨做饭了。”

这次,是他说想吃哥哥做的饭菜,谢怜才下厨的。

“我很高兴。”

谢怜心里一软,想起有关花城身世的一些传言,又是一阵酸涩,不知他儿时过得如何,怕引起他的伤心事,不好开口胡乱安慰,便道:“那,以后你若是想吃我做的饭菜了,只管和我说便是了。”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他想起花城曾对他说的那句“你只管做就是了”,好像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花城都会尊重并支持,明明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只是随口一说,却像是一个温柔的承若,一下子给与他底气,让他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不再迷惘,不再犹豫。

和花城那句话比起来,他只是简单做点饭菜而已,难免有些脸红。

但花城却好像无意间得了什么宝贵的礼物,微微一怔,随即一笑,整张脸孔都明艳了几分,道:“好啊。谢谢哥哥。”

见他笑得开心,谢怜心里软热非常,既是欣喜,也是感动,脱口道:“其实,我也很高兴啊。”

花城眨眨眼,并不说话,像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模样,倒有几分乖巧。

谢怜忍住摸他发顶的冲动,道:“你是唯一一个夸我厨艺好的人。”

花城道:“那是其他人不懂欣赏,不是你的问题。”又向门口某绿色废物斜过去一眼,哼笑道:“比如门口那个没品的废物。这废物嘴里,难道还能说出什么金玉良言吗?哥哥别听他瞎说,也别信他。”

谢怜这下确定,方才花城和他一起强灌戚容,也是为了给他出气,噗嗤一笑,道:“好,我不信他,我只信你。”

闻言,花城似是满意了,边吃边笑,吃相也不如何着急,但很快就光盘了,一点都没剩下,末了,还朝他眨眨眼,道:“好吃。”

谢怜忍俊不禁,只觉得他像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稚气又可爱。

饭吃完,花城主动收拾碗筷,谢怜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了,又见他红衣衣角沾了泥点,应该是方才下地做农活时沾到的。

原本,谢怜是想把他的粗布麻衣借他换上,再让他下地干活的,只是今天日头好,谢怜一大早就把衣裳都洗了,而花城又不喜穿旁人的衣裳,所以,这次他是穿着自己那一身做粗活的。

看他那模样好像也不怎么在意这种事,谢怜却看不过去,道:“三郎,你的外衣有些脏了,脱下来,我给你洗一下。”

同样的,花城也拗不过他,只得乖乖脱下外衣交给他,然后两人并肩走到菩荠观后的那条小溪边上,一个在这边洗衣,一个在对面洗碗,倒也有个伴了。

花城动作利索,做什么都又快又好,没一会儿,便将洗干净的碗筷往盆里一放,端起盆子,轻巧地踏过铺在小溪中的石头,越溪而来。

谢怜见那木盆里的碗筷干净光润,夸他勤快又能干。

花城像是被家里人表扬了的小孩,心情颇好地哼哼两声,搬来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往上一坐,坐在谢怜身边看他洗衣,见他洗得认真仔细,撑着脸笑道:“哥哥,随便洗洗就行了。”

谢怜道:“你这衣裳料子好,得小心点洗才行呢。”

衣服是好衣服,但也只是一件衣服罢了,对鬼市之主来说,便是穿一天扔一件,也不带眨眼的,可谢怜还是想把这件事做好了,能为花城做的事,哪怕微不足道,他也不想随意对待。

花城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如此,心里生出一阵温柔的悸动。分明是再家常不过的一幕画面,他却看得入神了,眼神过了界,缱绻柔情表露无疑。

谢怜并未转头与他对视,但知道花城一直在看着他,有点脸热,道:“三郎,别看我呀。”

花城笑笑,终于放过他,低头去揪溪边草地上的零碎小花,揪一朵,闻一闻,似是觉得一般,便动手摘下细嫩娇小的花瓣,摘完一朵,又摘一朵,不多时,手心里便放不下了,粉的,黄的,白的……满满一把缤纷色彩,再一翻手,慢悠悠地往溪水里倾洒下去,清澈的水流中,便飘过细碎又多彩的花瓣,欢快地顺流而去,教人眼前一亮。

谢怜抬眼去看,又觉好看,又觉好笑,侧首笑道:“怎么这么顽皮,你几岁了呀?”

花城见他终于转头,笑吟吟地道:“十六岁啦。”

他随口一说,谢怜也就顺口调侃道:“这么小,还是小朋友呢。”

花城拍拍掌心,将残留的花粉拍落,道:“这位道长,我看你也不比我大个几岁,怎地就叫我小朋友了?”

谢怜学他挑眉的样子,道:“是吗,那你说,我看上去几岁呢?”

花城便装模作样地凑近了打量他,嗯了一声,道:“最多也就十七吧。”

再是歪脸一笑,道:“还是个小哥哥呢。”

谢怜漫长的一生中,被人叫哥哥的次数,不算太多,但也绝不算少,比如,他遇到的一些艳丽女鬼,或是漂亮的山野精怪,都爱叫他哥哥,小哥哥,道长哥哥,极尽甜美,无比惑人,但他从未动摇半分,可谓稳如泰山,然而,花城这么一叫,单单只是在“哥哥”前加了个“小”字,语气也只比以往甜了一点,他就心里一痒,又是一荡,猛一阵心神不稳,还未反应过来,脸和耳朵便羞红一片,整个人脑子一空,完全傻眼了。

直到花城唤了几声哥哥,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但还是愣愣地看着他,听他吃吃一笑,道:“哥哥,这衣服已经很干净了,不用再搓啦。”

谢怜这才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手劲加大,把花城那件红衣揉成了一团。这可太尴尬了,他一阵手忙脚乱,及时打住,好歹是没把衣服给洗破了。

等到把衣服晾出,几件白衣中,混入了一件红衣,越发显眼了。

花城站在晾衣架前,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看个不停,谢怜以为他还在想方才那事,有点难为情,轻咳一声,道:“那什么,三郎你歇息一下,我去隔壁城镇收一下破烂,很快就回来。”

谁知,花城却道:“我也去。”

谢怜一愣,心想,堂堂鬼王在人间收破烂?这像话吗!

但最后还是让他跟去了。

两人去的时候,也是赶巧,看到熟悉的板车,熟悉的老黄牛,熟悉的老大爷。老大爷正要去城镇,一见曾救过他一命的谢大仙,当即热情招呼,把两人请上牛车,载着他们一路前行。

今年的中元节,他们便是在这牛车上相遇,并结识至今,现在回想一下,这日子也没过去多久,两人却熟稔得像是多年深交,不觉相视一笑。

收破烂有人陪着,还是第一次,谢怜一阵新奇,感觉蛮不错的,一路和花城说笑,不像是去收破烂,倒像是和朋友结伴出门游玩,极是畅快,还是老大爷提醒城镇到了,他才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

下了车,和老大爷挥手作别,谢怜领着花城一通走,先是去街上买了些米面,再是熟门熟路地转入一条巷子,径直走到底,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敲了敲门,道:“姥姥在吗?是我,怜来看你啦!”

喊了几声,里头有人应了,一阵脚步声后,门开了,一位老妇出现在两人面前,见到谢怜,满面惊喜,道:“小谢道长,你来啦。”

又见谢怜身旁站着一个陌生少年,哎呀一声,道:“这是谁家的娃儿呀?长得这么俊。”

谢怜听她夸赞花城,嘴角一扬,道:“这是我弟弟,三郎。”

花城跟着谢怜叫了一声姥姥,模样乖得很,除了长得异常好看,和寻常邻家少年也没甚两样,谁能想到,这是三界闻风丧胆的血雨探花?

老人眉开眼笑,把两人迎进屋里。

谢怜顺手将半路买的米面和菩荠村带来的新鲜蔬果给老人安放在厨房,老人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姥姥,屋顶不漏水了吧?”

“不漏啦,多亏小谢道长你上回帮忙修补,不然我一个老婆子只能睡在漏雨的屋子里了。”

听着谢怜和老人絮絮叨叨地说话,花城这才知道,原来谢怜头次来镇里收破烂,便认识了这位独居老人,见她孤零零一个人甚是可怜,是以每回来镇里收破烂,都要带些吃食送上门去,顺便给老人家的住处修修补补,帮忙干些粗活。

花城正随意打量屋子,胳膊被人一碰,转头看去,是那老人拿了几颗小孩子爱吃的糖,递过来,道:“好孩子,来,吃糖。”

堂堂绝境鬼王,年龄都够做这老婆婆的祖宗了,竟被她当成了孩子,也是好笑。

花城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下意识看了看谢怜。

谢怜抿嘴一笑,温声道:“收下吧。”

他似乎对这一幕十分感兴趣,全程盯着花城看,只觉得他是路边一只礼貌的漂亮小猫,被善心的老人家喂了点吃的,便喵喵两声表示道谢。

那老人一脸慈祥地道:“好不好吃?”

糖的味道不错,花城如实道:“好吃。”

扭头分给谢怜一颗,道:“哥哥,你也吃。”

老人家笑呵呵地道:“这娃儿真乖,吃糖也惦记着哥哥,没事啊,你哥哥也有。”

转身又去糖罐子里掏出满满两把,分给他们。

两人嘴里尝着甜味,手里也不闲,里里外外一顿洒扫,又给老人修了破损的家具,忙碌一通,这才打算告辞。

临走前,谢怜从衣袖里掏出一枚护身符,交到老人手里,道:“姥姥,这是我观里的护身符,新扎的,已经开过光了,很灵验的。你有什么难题,只管对着它祈愿就行了。不论是什么事都可以,千万别忘了。”

独居的老人,最怕的就是突发疾病,或是哪里磕了碰了,摔倒在地,身边又没个人看顾,出了事都没人知道。谢怜把这护身符给她,非是为了发展信徒,只是担心她没人照看,有事无处相求,所以上个保险罢了。

“好,好。”

老人收下护身符,贴身放好。

谢怜这才放心,正要离开,老人又道:“等一下,我也有东西给你们。”

东西不少,都放在一个大包裹里了,放在后屋。

花城帮忙提来,打开一看,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谢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道:“姥姥,破烂我自己会去收的,您别费心做这个了,小心累着。”

老人笑道:“哪里费事了?我只是和友邻打过招呼,让他们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帮我留着而已。人家看我年纪大了,也都乐意帮忙,你看,收了好多呢,里头有不少好东西。”

果真,谢怜仔细翻了翻,大都还可以继续用,有些物件甚至是九成新的。

老人一片心意,谢怜只得谢过并收下。

临到门口,两人手心又各自多了一小包零嘴,是老人家亲手做的糕点和糖果,让他们路上吃。

完全被当成孩子看待了。尤其是花城,老人拉着他的手,拍了又拍,直夸他是好孩子,要他下回也跟着哥哥来玩。

谢怜忍着笑,挥手和老人告别。

回去的路上,他和花城并肩走着,看他拎一大包破烂,心想罪过罪过,想提来自己拎着。花城却不肯给他,谢怜取了几次都没得手,只得作罢,又见他拎着破烂,竟也泰然自若,一派潇洒,心里不住叹道:长得好看真是做什么都养眼。

谢怜道:“没想到一下子收了这么多,这都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花城却道:“这回不算。三郎还没体验到收破烂是什么感觉呢。”

那倒是,手里这一包老人家帮忙收的,他们只是取走罢了。

谢怜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没试过的定要体验一下,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当然不是,”花城道,“这是哥哥的生计,那就不是儿戏了,是正经事。不过,正因为是哥哥在做的事,所以还是挺有趣的。”

前面还一本正经,后面又笑嘻嘻的了,谢怜哭笑不得,但同时心里又是一动,感觉花城像是在说,跟在他身边,就不会觉得无聊。

莫名的,心头似被一只蝴蝶的翅膀轻柔拂过,痒痒的,令人招架不住。

“不过,我没想到哥哥来镇里的第一件事,不是收破烂,而是看望孤寡老人。”

“哥哥真善良。”

他夸赞的语气,直白又真诚,听得谢怜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你别把我想那么好。”

顿了顿,又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年纪又大,挺不容易的……人有时候活在这世上,就是少不得要别人帮忙拉一把的,而我能帮一把,为何不帮呢?”

花城看着他,又看看他背后的斗笠,似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轻轻一笑,换了个话题,道:“那老婆婆是卖糖的吧。家里好多糖。”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看得人都眼花了,漂亮又香甜,小孩子看了肯定走不动路。

谢怜笑了,道:“是啊,她平日里便是在街上摆摊卖糖果维生的。她喜欢小孩子,小孩子爱吃她的糖,双方都挺开心的,蛮好。”

花城抛了抛老人送他的糖果包,道:“开糖铺挺好的,每天有糖吃。”

好孩子气的话,真可爱。

谢怜听了,很想揉揉他的脑袋,赶紧忍住,见他盯着那糖果袋子看个不停,问道:“怎么啦?”

花城道:“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糖吃。”

谢怜一愣,又听他道:“也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是个好孩子。”

“若不是跟着哥哥出来,三郎怕是不会有这样的体验了。”

他语音带笑,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谢怜却没法笑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没人夸你?”

一个小孩子,没人夸,连糖都没人给他吃,这也太凄惨了,一想到花城过的是这样的童年,谢怜心里一疼,想也不想,便道:“你明明就很好啊。”

只一句不足以表达所有,他心想,怎么没人夸三郎呢?这不行,我必须好好夸夸他,便道:“三郎,你温柔善良,顽皮可爱,机智勇敢……你小时候,也一定是个好孩子。”

花城一愣,随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谢怜呆了一下,迅速脸红,道:“你笑什么呀……你不信我吗?”

花城止住了笑,道:“没有,哥哥说的,我自然信。不过,有一点,哥哥说错了。”

谢怜道:“哪里错了?”

“我小时候凶得很,一点都不好。”

“是吗?”

“是啊,比现在还凶呢。”

谢怜努力去想象凶巴巴的小花城了,但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一只张着嘴嘤嘤嘤大叫的奶狐狸,险些笑出声来,道:“可是,虽然我不知道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但我总觉得,你不是因为性子不好,才会凶的。”

说完,见花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颊一热,低下头来,道:“抱歉,是我想当然了,如果我说错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有。”花城道,“哥哥你这样想我,我很高兴。”

他嗓音轻轻的,极为柔和,甚是悦耳动听。

谢怜不由抬脸去看他,看着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孔,好一会儿才道:“会有更多的人夸赞你的。不说鬼市那群鬼,菩荠村的大家也都很喜欢你啊。方才也是,姥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夸你了呢!”

说到后面,不自觉笑了起来,好像花城被夸,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说这些话时,花城就停下了脚步,一直看着他。

谢怜面上一热,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笨拙的小孩子,努力向喜欢的朋友表达你很好的意思,但怎么说都不够,怎么说都比不上他的好,有点惭愧,有点着急,但又听花城道:“别人夸也好,骂也好,我无所谓。”

“哥哥夸我,我就很开心了。”

噗通一声,心湖仿佛掉入一尾红色的小鱼,小鱼虽小,却很活泼好动,搅乱一池清水,荡开无数涟漪水波。

谢怜心神一荡,心跳一乱,竟说不出话来了,晕晕乎乎的,又收起了破烂。

虽说手里已经有了一大包,但来都来了,这么快就回去,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谢怜见花城确实对收破烂很感兴趣,便提议,两人分开行动,好让花城独自体验一下收破烂的过程。

花城道:“好啊,那我和哥哥比一比,谁收的破烂多。”

收破烂是谢怜干了几百年的老本行了,但考虑到他那奇差无比的运气,谁知道今天会不会走霉运?再看看花城那张人见人爱的漂亮脸蛋,还真说不好最后会是谁赢呢。

但输赢并不重要,谢怜见他小孩子心性,觉得无比可爱,只想满足他的所有愿望,便笑着依了。

两人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挨家挨户地收起破烂。

谢怜收获不错,没一会儿,便收满了一大包破烂,其中,他还意外捡到一本小册子,那册子纸张破旧,页面泛黄,应该是被人翻阅了无数遍,看腻了才丢弃的。谢怜对看书还是蛮有兴趣的,当下便随手掀开一页,谁知这一看,愣住了。

原来,这本册子里的故事讲的不是别人,正是花城!

这下谢怜可来兴趣了,破烂也不收了,走在角落一蹲,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比美。

谁和谁比美?鬼王和狐狸精比美。

还没看完,谢怜就笑了出来。

要说比试,多是文斗和武斗,比如那著名的红衣鬼火烧三十三神庙。比美也不少见,但和鬼王比美?这怎么想的?一般也没人会去和鬼王比这个吧!

但对手是狐狸精,那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

因为三界之中,没有比狐狸精更爱美的了,竟然胆大包天到去找鬼王挑战这个,可见其对美的执着与追求。

但不得不说,这狐狸精很有眼光。谢怜可是听说过,不少女鬼赶赴鬼市,就是为了目睹鬼市之主的风姿,哪怕看的是假皮,哪怕扑空几十回,也无怨无悔。

谢怜对花城很有信心,但对手毕竟是以美貌著称的精怪,只怕没那么好打发,便继续翻了下去,但翻了两页,忽然想起,他也在和花城比试途中呢!

他捏着下巴思索一下,还是合起册子,放入袖中,打算先去看看花城。

故事可以随时看,但花城那边如果出什么问题,那就不好了。虽说他对花城抱有信心,总觉得没什么是他不能做的,可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收破烂,由于没有经验,脸皮又薄,而遇到的各种窘迫之事,难免一阵操心,十分想看看他那边如何了,当然,除此之外,他也得承认,他还是蛮好奇花城收破烂会是什么样的。

想来想去,谢怜还是决定,过去偷偷看一眼,确定没问题后,再回来收破烂。

于是,他悄悄走入花城选的另一条巷子,不多时,便找到了他,赶紧躲好,暗中观察起来。看了一会儿,谢怜就险些笑出声来。

因为他发现,花城似乎被缠住了!

只见花城站在一户人家门前,刚收了些东西,正要走人,门内之人似乎说了什么,花城脚步一顿,没有转头去下一家,而是等了一小会儿,又收了不少玩意儿,但似乎,他并不想收那些东西,歪了歪头,又把东西推了回去,可里面的人不死心,不知讲了什么,花城竟也没拒绝,抱着手臂靠在门旁,优哉游哉地等着。

如此来了几回,花城干脆不走了,最后蹲下来,和对方玩起了游戏!

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谢怜定睛一看,看清和花城玩游戏的是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光景,一张小圆脸笑嘻嘻的,很讨人喜欢。

难怪方才谢怜怎么都看不见这门内之人的样貌,原来对方是一个小孩子,花城身形那般高挑,往门口一站,可不是把小朋友的身影给挡住了?

那两人在玩包子剪子锤,几局下来,花城竟是输多赢少,那小姑娘赢了便笑,拍拍小手,蹦蹦跳跳的,像只高兴的小兔子。

堂堂绝境鬼王哪里会输了这种小游戏?显然是花城在故意逗那小姑娘开心。

看来,花城的确是遇到“问题”了,但这个问题和他想的不一样。

眼前的画面着实可爱,谢怜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去,微微弯腰,笑眯眯地明知故问:“你们在干什么呀?”

“哥哥。”

一见他来,花城便站起身子。

那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见了谢怜,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他。

谢怜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微笑道:“你好啊?”

“道长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呀。”

小姑娘眼睛亮闪闪的,一开口便是真诚的夸赞。

谢怜还没回话呢,花城倒是先一步道:“夸得好,你很有眼光。”

这下谢怜真的有点脸红了,道:“三郎,你就别取笑我了……”

“怎么会?你就是很好看啊。”花城重又蹲下来,胳膊贴着他的胳膊,还歪过头来,对他说话,“哥哥莫不是不信我?”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还是你这样的好看……”

他一靠近,谢怜就莫名慌乱,一不小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小朋友看看红衣哥哥,又看看白衣道长,哎呀一声,道:“不要争啦,你们都好看!神仙来了都没你们好看!”

谢怜这才转头和花城对视一眼,双双笑了。

这小姑娘挺机灵的,一看谢怜手里也提了一大包东西,便问道:“道长哥哥你也是来收破烂的吗?”

谢怜温声道:“嗯,是呀。”

“那你不要走哦,我们家有很多破烂的,你等等我,我马上给你送来!”

等她送来“破烂”,谢怜一看,哑然失笑——说是破烂,但都很新,根本就是家里随手拿的日常用具。

谢怜算是明白,为何花城会拒绝她了。

多半是家里大人不在,只她一个小的,她无事可做,寂寞非常,一看有人上门,哪里肯放过?借口有破烂可收,便一趟趟送来,要把人留下。

若真的收了,等家里大人回来可要骂她了,谢怜只得婉拒。

那小姑娘看他拒绝,着急了,道:“道长哥哥你就收下吧,没关系的,我家里还有好多!”

“我不收这些东西,”谢怜朝花城看了一眼,“但我和这位漂亮哥哥待在这儿陪你玩游戏,这样好不好呀?”

小姑娘立刻拍手了,道:“好啊好啊!”

这家大人不知是不是心大,居然留小孩一人独自在家,谢怜不忍心掉头走人,只好和花城一样,留下来,陪小姑娘玩游戏。

游戏玩得很开心,但不可能一直玩下去,谢怜和老大爷可是约好了时间,一道回菩荠村的,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可不能害得老人家苦等。

小姑娘自是不舍,明明认识不到半天,却已亲热地拉着谢怜的手不肯放。而谢怜见她父母仍未归家,也是犯愁,不好丢下小孩一人。

花城永远是有办法的,见谢怜为难,便放出一只银蝶。银蝶飘飘然飞过,绕着小姑娘飞舞,璀璨又晶莹,当真神奇漂亮,小孩子哪里抵抗得住?当即哇了一声,伸手便去捧。

留下一只银蝶,既是给小孩解闷,又可帮忙盯着,让谢怜放心,果然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但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谢怜蹲着身子,柔声问道:“你父母有没有说过,你一个人在家,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呀?”

“说过的。”

“那你怎么给我们开门了呢?”

“因为你们长得好看呀!”

……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呢。

谢怜瞄了花城一眼,花城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他下意识回了一个笑,心想,要拒绝这样一张脸,确实是很为难人啊!

他揉了揉眉心,正想着如何措辞劝劝这小朋友,便听花城悠悠地道:“长得好看,也不代表是好人。”

接下来,谢怜就听这人瞎说一通,唬得小朋友一愣一愣的,分明是胡说八道,却一本正经,令人信服不已。这可比寻常的叮嘱管用多了,谢怜只得忍笑不语,假装花城说得有理。

和小朋友挥手告别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谢怜想起花城在人家门口和小姑娘做游戏的画面,被那份可爱击中心脏,难以平复心中波动,忍不住歪头看向他,笑道:“三郎好温柔啊。”

花城挑了挑眉,道:“怎么说?”

谢怜道:“你陪那孩子玩,是看她一个人在家,怕她寂寞无聊吧?”

花城笑了笑,道:“这个嘛,哥哥说对了一半。”

“哦?”谢怜也学他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花城便说了。听完,谢怜哭笑不得。

原来,那孩子见花城长得好看,便来来回回送些完好无损的用具当破烂,只是为了多看他几眼。

谢怜倒是蛮理解那小朋友的,看了看花城那张笑吟吟的俊脸,又笑又叹,道:“那她很有眼光呢,你看,你就是很好看啊,我说得没错吧?”

他知道花城很在意容貌,恨不得说尽各种溢美之词,又怕太过生硬刻意,所以一有机会便顺势夸几句,好让他明白自己有多貌美。

“哥哥也好看啊,那小姑娘最后都拉着你的手,不让你走啦。”

怎么又说到他头上啦?

谢怜挠挠脸颊,道:“哦这个,可能是,我长得比较亲切,所以讨孩子喜欢?”

他孩子缘确实还可以的,不说半月,就算是千秋,见了冷若冰霜的芳心国师也不知道怕,牛皮糖一样粘着他。

所以,对这一点,他还是蛮有信心的。

花城把脸凑过来,似想好好看看他所谓的亲切是怎么回事。

谢怜紧张起来,下意识想往后退开,但又想,这有什么好躲的?于是忍着没动。短短几息,竟漫长如日,待到花城回身,他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哥哥的相貌,确实是很讨孩子喜欢的那一型呢。”花城笑眯眯地道,“你笑一笑,没有小朋友不想亲近你的。”

谢怜道:“哪有那么夸张啊?”

花城道:“真的,不骗你,肯定有小朋友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啦。”

谢怜不知是真是假,只觉得他的语气和神色倒像个小孩儿,十分顽皮可爱,又想揉他一揉了。

两人一路说笑,走去相约之处,找到板车,一同乘车回菩荠观。板车上,他们清点各自收来的破烂,再一对比,结果打成了平手。

谢怜夸道:“这成绩很不错了,我第一次收破烂可没三郎你这么厉害。”

花城来了兴趣,道:“是吗?哥哥如此仙风道骨玉树临风,收破烂难道还能不顺利吗?”

一不留神,又被夸了一脸。

长得好看确实是有优势的,但一个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道士去收破烂,也是蛮古怪的!他记得第一次上门收破烂的时候,别人还以为这是什么新型骗局呢。

当时是很尴尬,现在看来都是一些笑话了,谢怜见他神色如同一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儿,心里一软,直想满足他,便笑道:“惭愧。那会儿我脸皮薄,颇有些放不开手脚,行事神色反倒惹人生疑,没得闹出一些笑话。”

当下便捡了几件还记得的糗事与他说了,本意是想逗他开心,谁知说完,却见花城面色沉沉,一语不发,似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也不知是什么惹他不开心了,谢怜惊疑不定,小心问道:“怎么啦?”

花城听他嗓音放轻,面色一缓,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哥哥这些年,挺不容易的。”

谢怜没想到他心情不好竟是因为这个,心下大为感动,一阵热乎,反过来安慰道:“没有啊!好吧,或许一开始确实有点难,但我这人别的不行,适应能力还算不错,后来很快就习惯了,所以没你想的那么不容易。”

他一心只想看花城笑,便又接着道:“而且说实话,虽然收破烂听上去不太体面,但实际上也不需要我付出什么,最多就是跑跑腿,多走点路,总的来说,我过得还可以的。你想想啊,开观倒贴钱,收破烂赚钱,这岂不是飞升不如收破烂了?”

最后一句可是他第三次飞升后的真实心情写照了,说得无比真情实感,花城听了,噗的一声笑出来。谢怜见他笑了,心下宽怀,也是一笑。

花城笑完之后,又道:“没有不体面。哥哥得来的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挣的,挺好的。”

谢怜微微一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花城道:“不过,哥哥怎会想起做这个?”

谢怜一顿,道:“嗯,这个嘛……相信三郎你也看出来了,我的运气,不太好。”

花城嗯了一声,看了看他的脖子,又扫了一眼他的脚,道:“哥哥被贬下凡时,还散尽了气运。”

谢怜并不意外他看出了这点,道:“嗯,是的。正因为如此,我气运很差,做什么活儿都不太顺利。”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算了,只是免不了会连累旁人,所以,就一个人收破烂啦。”

说到这里,瞄了一眼花城。

花城侧卧在稻草堆里,支着脸朝他笑,道:“哥哥这么看我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谢怜道,“就是,我总是被抱怨带衰了旁人运气,所以……”

花城坐起身来,道:“我不会。”

谢怜忙摆手道:“我知道你不会。不过,会影响到别人也是事实,我只是担心……”

“那哥哥就更不用担心这个了。”花城轻轻一笑,“霉运也好,厄运也罢,我偏要扭转,把它变为好运。”

他语气随意,却也带了几分轻狂,倒显出少年鬼王的从容自信来。

谢怜一怔,只觉少年神色明朗,姿容妍丽,一派潇洒肆意,夺目至极,竟是看得呆了。

“哥哥?”

谢怜回神,不敢直视他的脸了,转过头去,但满脑子还是花城,又想到认识花城以来,不少人说他运气不错,都是因为花城的关系,又笑了开来,道:“那我觉得,认识你,倒是我运气最好的一件事了。”

说完惊觉此话肉麻,脸上一阵发烫,越发不敢去看花城了,却听轻轻一声笑,又听叮叮当当一阵轻响。

谢怜循声望去,是花城将小腿垂在板车外,晃晃靴子,甩得银链叮当作响,那么顽皮,又那么可爱,谁能舍得把目光从这样的人身上移开呢?

他转脸去看,那人果然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得很好看,见他看过来,笑得越发明艳了,道:“我也是。”

谢怜心里微微一动。

有点热,有点痒,又轻飘飘的,无处着落,又似有什么萌动出来,心会在不经意间突突乱跳……那感觉难以形容,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和花城的相遇,他为之感到欣喜。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轻盈而温暖,舒适而自在,只是说一些闲话,也有人愿意听,如此简单的小事,却让他开心得不得了。安宁的幸福感涌出来,溢满心尖,他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一股轻松和惬意。

他学着花城的样子,把腿放下来,两手撑在板车上,仰头看向天空,在板车行进的声响中,缓缓道:“……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话了。”

他仍是注视着天空,但他知道,花城在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这样聊过去的事,好像还是第一次。”

“哥哥可以和我说啊。”

谢怜一顿,看向身旁的少年。

那少年目光平静,却莫名温暖,一双漂亮逼人的眼眸柔和下来,有了令人向往的温度。

谢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听他开口道:“哥哥这些年经历了哪些事情,我很想听。”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被这样温柔悦耳的嗓音拂过心尖,谢怜微笑起来,道:“好啊。”

一路说笑着回到菩荠观,两人又一道整理了收来的破烂,再一起烧菜吃饭,洗洗刷刷,等到忙完,天色都黑了。然后谢怜盯着供桌上的两只杯子,抱着手臂,陷入了沉思。

两只杯子崭新崭新,样式相同,颜色不同,一只红,一只白,没有多余的装饰和图案,是谢怜白天在镇上收破烂的时候,在路边小摊上买的。

原本,谢怜只想买一只的,前不久,他失手打碎了一只用来漱口刷牙的杯子,买来正好用上,谁知买的时候看到了一对,还刚好是一红一白,由此想到花城不时来菩荠观小住,还是备一些日常用具更方便一些,便顺手一并买下了。

现在回到菩荠观,谢怜却是犯了愁,不知如何与花城开口,说这是特地买给他的。

虽说花城总喜欢往他这边跑,看起来很乐意住在这边,但菩荠观如此简陋,谢怜每次留他过夜,都很过意不去,生怕哪里招待得不好,再者,这杯子送出去,好像要人家长住一样,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谢怜捂住了脸。

“哥哥。”

谢怜似做贼心虚,刷的一下,转过身子,挡住了供桌上的两个杯子,道:“怎么啦?”

花城笑微微地靠近,道:“该歇息啦。”

“哦,哦……”

他一靠近,谢怜便神思恍惚,躲避似的,往后一退,但中途又顿住,鼻尖翕动几下,似闻到什么气味,眉心一皱,循着那味儿往前,发现是花城脸上传来的,踮起脚,主动迎上去。

花城一怔,反倒往后仰去,道:“哥哥?”

谢怜抓住他的手,道:“别动。”

花城果真不动了,见他脸孔凑近,身形一僵,竟闭上了眼睛,等到谢怜松开他,他才缓缓睁眼,但仍是绷着身子,仿佛等待审判的人。

惊疑不定间,却听谢怜语气笃定地道:“你又吃糖了,是不是?”

花城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眨眨眼,似梦初醒,一脸的无辜,道:“……啊,哥哥如何得知。”

谢怜无奈道:“你嘴里都是甜味,一开口,我哪里还闻不出来?”

花城叹道:“大意了。”但眉目含笑,根本就没反省的意思。

谢怜想起白日里他就吃了不少,道:“把你的糖拿出来,我看看你吃了多少。”

花城道:“也没多少。”

语气活像是偷吃糖被家长抓包的小孩子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但还算听话,从衣襟里掏出一只小袋子,乖乖交给谢怜。

谢怜把糖包接在手心,颠了颠分量,惊觉轻了不少,瞪大了眼睛,看向花城,道:“你这叫没多少吗?都快吃一半了!”

花城再次眨眨眼,神色越发无辜了。

谢怜道:“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不能再吃啦!”

他把糖包一收,道:“不行,糖还是放在我这里吧,你想吃的时候可以问我要。”

花城道:“哥哥别担心,我是鬼嘛,糖吃再多也不伤身的。”

听他这么说,谢怜反应过来,他完全是把花城当成小孩儿了,而且,他又不是花城的爹娘,怎好擅自管教?当下便觉得自己过界了,又把糖包从衣袖里拿出,想要还回去。

花城却轻轻抵住他的手,笑道:“三郎管不住嘴,还是放在哥哥这边吧。”

他这么乖,谢怜反倒想逗逗他了,道:“那我要是不给你呢?”

花城笑眯眯地回道:“那我就缠着哥哥,缠到你给我为止。”

谢怜相信,他做得出来,脑中立时浮现一只小狐狸,抱着他的大腿嘤嘤叫,怎么撕都撕不开,如此缠人,只为讨一块糖吃,又可爱又好笑,面上不禁流露笑意,又强行忍住,看了眼前这笑嘻嘻的少年一眼,道:“……贪吃鬼。”

这少年开口便是一股香甜,全是糖的味道,谢怜自己也吃过,却莫名觉得他嘴里的甜味尤其特别,又甜又惑人,好闻得很,但闻多了就不敢闻了,赶紧拿起供桌上的杯子,去接来清水,往花城手中一递,道:“你吃了糖,还是漱漱口吧。”

心中暗赞这理由很正当,很自然,挑不出任何毛病,便又顺口道:“这杯子你用着吧,是新买的。”

他接水时,也顺便给自己满了一杯,打算洗洗睡了。

花城接过红色的那只,又见谢怜手里拿了一只白的,看出是一对的,眉梢一挑,笑道:“这是哥哥特地买给我的?”

“是啊。”

谢怜不敢多说什么,只淡淡应道,面上更是轻描淡写,假装一脸镇定。

“谢谢。”

一股甜味幽幽飘来,呼吸间,被他吸入肺腑,一片甜润,好似他自己也吃了糖,心里甜丝丝的。

“我很喜欢。”

谢怜胡乱应了两声,低下头去,把嘴对准杯缘,猛喝了几口水,喝完才想起,他是来漱口的。

洗漱完毕,花城先一步将席子摊开,铺平,拍一拍,招呼谢怜道:“哥哥,来。”

谢怜脚步一顿,道:“这么早就歇息了吗?”

花城歪了歪头,道:“平时都是这个时候躺下的啊。”

又笑道:“哥哥若是不困,我们可以聊聊天嘛。”

谢怜倒是想,但问题是……他很想把白天没看完的那本小册子看完啊!他还惦记着那个比美的结局呢,可要他在当事人的眼皮子底下翻阅有关他本人的小故事,怎么看都很失礼啊!

到了这个时候,谢怜就后悔白天没把那本小册子看完了,别的不说,至少把第一个故事翻完嘛!

心痒难耐中,他是一丝困意也无,好在灵机一动,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像往常一样在花城身边躺好,然后清了清嗓子,假装随意地道:“三郎啊。”

花城枕着手臂,悠悠应道:“嗯?”

“你看,白天我说了很多我以前的事,那晚上,要不换你来说说你遇到过的趣事呢?”

“哦?”花城改成侧卧的姿势,一手支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哥很想知道我的事?”

红烛已熄灭,屋里一片漆黑,待到眼睛适应黑暗,只朦胧看到身旁之人的轮廓,但谢怜的心还是噗通一下,乱了一瞬。

他硬着头皮道:“想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怜总觉得花城笑了。

“好啊,那哥哥想知道哪方面的呢?”

这个谢怜早就想好怎么说了,道:“我之前听说过你的成名之战,和武神斗法比武,和文神论法问道,你都赢了,你文武双全,三界之内,难逢敌手,厉害厉害。”

听到这里,花城轻轻一笑,道:“哥哥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

谢怜歪头转向他的方向,道:“这是夸你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好吧,我就是在夸你,哎,我还没说完呢。”

花城忍住笑,道:“哥哥继续,三郎听着。”

“你看,文武方面,你是没有敌手的了,我就想,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和人比过其他方面的呢?”

“有的。”

谢怜暗暗竖起耳朵,听花城说下去:“有人找我比美。”

还真的有啊!

谢怜努力稳住声音,道:“哦,是谁呀?”

黑暗中,只听花城嗤笑一声,道:“一只狐狸精。”

……那小册子真是诚不欺我啊!

谢怜来了精神,假装一无所知,道:“那狐狸精怎么来找你比这个呀?”

花城道:“那狐狸精自负美貌,恨不得所有人都倾倒在他脚下,只要听说谁长得好看,就要去比一比,比得过,那是最好,成为他名气大盛的踏脚石。”

谢怜道:“那要是比不过呢?”

“比不过?不存在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三界最美的人。”

谢怜呃了一下,道:“这么自信挺好的。”

“是挺好的,但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所以,也会有人觉得,别人更好看。”

谢怜道:“那这只狐狸精知道了,会如何?”

花城淡声道:“那他就会毁了对方的脸。”

……这就很过分了。

“然后,他找上了你。”

花城嗯了一声,道:“哥哥觉得,是谁赢了呢?”

谢怜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肯定是你啊。”

花城低低一笑。

谢怜有点脸红,但夜色掩护下,大胆发问道:“我没猜错吧?”

花城道:“哥哥猜的没错,是我赢了。”

谢怜拍手道:“啊,那你是变回本相,把他比下去了。”

花城窃笑一下,道:“不是哦。”

谢怜咦了一声。

“我不是说了吗,那狐狸自负得很,旁人再美,都入不了他的眼。”

谢怜心想,那可不一定,你要是变回本相,没准人家就直接认输了,但又好奇花城是怎么做的,便问:“那要怎么办呢?”

花城道:“很简单啊,既然他觉得自己最美,那我就变成他的模样了。”

谢怜啊了一声,道:“但如此一来,岂不是打成平手了?”

“是啊,”花城道,“所以,我在那张假狐狸皮上,做了点调整。”

谢怜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噗嗤一笑,夸道:“三郎你好聪明啊!”

花城笑道:“他不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吗?那我就把他的脸变得更好看。对着自己的脸,他还能不认输吗?”

也是那狐狸精自恋过头,觉得自己的脸怎么都是好看的,略一变动,都是不一样的风情,加之花城审美超群,确实把他变得更美了,一场比试下来,那臭美狐狸当然是输得心服口服。

谢怜心想,这算什么,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吗?

“后来呢?”

说到这里,花城啧了一声,一副嫌麻烦的口气,道:“那狐狸觉得我审美独特又高级,想让我教他如何变美。”

……倒是毫不意外呢。

谢怜抿嘴笑道:“你没教吧?”

“当然,我让他滚了。”花城道,“不过,在滚之前,我让他把自己的狐狸毛都拔光了。”

“……噗!”

谢怜想象了秃毛狐狸的样子,没能忍住笑。

对于爱美的狐狸精来说,那真的是很严重的打击了,但想到这狐狸干过什么好事,也算是罪有应得。

笑完,谢怜又道:“不过,连狐狸精都称赞你的审美了,倒是让我好奇,你到底把他变得多美。”

“哥哥想看吗?”

“想啊。”

“好。”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后,银光乍现,是死灵蝶点亮了视野,似掀起黑夜的纱帘,为他展现夜色中那鲜艳夺目的宝藏。

谢怜瞪大了眼睛。

红衣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肤色雪白,眼瞳金黄,容貌艳丽的绝色男子,那男子头顶竖着一对大耳朵,身后摇晃着毛茸茸的蓬松尾巴,毛色赤红,很是鲜丽动人,身上衣着饰品也灿然生光,端的是雍容华贵,美艳无双。

的确是很有冲击性的漂亮皮相。

喜欢这一款的,或许就会认为,这就是美的极致了,但对谢怜来说,却是不如牛车上初见花城时感受到的那份惊艳。

“狐妖”挑眉一笑,道:“如何?”

谢怜从那陌生的眉眼中找到了熟悉的神态,亲切感油然而生,又想,这到底是花城改良后的面容,有他的心思在里面,怎么也得夸赞一下,便笑道:“不愧是以美貌著称的狐妖,的确很好看。”

哪知,听了赞美,花城却并无喜色,只反应平平地哦了一声。

谢怜:“?”

他没有多想,又接着道:“不过,三郎,你可不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花城却悠悠笑道:“哥哥不是说这个皮相好看吗?这可是狐狸精里最漂亮的一只,哥哥不趁此机会,多看几眼吗?”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谢怜:“……”

这时候他回过味来了,心想不会吧,面上却不露分毫,神色如常地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你原本的样貌更好看。”

才刚说完,眼前的人便换回了原来的样子,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埋在双臂间,肩头轻抖一下。

谢怜纳闷了,也把头低下去,道:“怎么啦?”

“没有。”

花城抬起脸来,道:“哥哥夸我,我高兴。”

他在笑,只不过这一次,笑容发自内心,在银光照耀下,那面容越发明亮夺目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映着光芒,闪闪烁烁的,如星如火,极为生动好看。

谢怜看愣了眼,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千年狐妖算什么,鬼王才是真绝色。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险些猛拍自己的脸颊,来冷静一下,但眼神始终落在花城身上,见他低头,玩起了垂落下来的发尾,那神色姿态,悠闲而喜悦,显然心情极好。

想到方才他是在偷笑,谢怜又想揉他脑袋了,连忙暗道:忍住,忍住。

花城虽时常表现得像个稚气的男孩儿,却不代表他真的就是小孩子,随意摸揉一个男儿的脑袋可不行,万一惹得人家不开心就不好了。

他只得说些闲话转移注意力:“所以,我觉得,三郎你当初若是直接显出本相,没准也能赢得那狐妖心服口服呢。”

闲话是闲话,但出自真心,温和而真诚,听得花城嘴角上扬,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不要。”

谢怜愣住了,但又想起,花城似乎对自己的容貌不太自信,倒也可以理解,但莫名的,又觉得原因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开口问道:“为何?”

花城不玩头发了,转而盯着他,道:“不想给别人看。”

谢怜想说,但是你给我看了啊。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颗心砰砰乱跳,脑中思绪杂乱,如一锅沸粥,快要炸开了,赶紧搬出理智的那一面主持大局,暗道:鬼王的真面目哪有随便给人看的道理?!三郎这么做岂不是再合理不过?

说到这里,不理智的一面似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再次雄起,顶飞理智的小谢怜,叫道:所以说了,为何在我面前,三郎就以真面目示人了呢?

脑中打得不可开交,谢怜抱住脑袋,一阵晕头转向。

却在这时,花城似发现什么,唔了一声,道:“这是什么?”

谢怜脑中停止打架,看到他把手伸向他的枕头下方,那儿露出一个尖角,正是他躺下前,从袖中拿出来藏在这里的小册子,暗道糟糕,道:“等等!”

可惜,晚了,花城抽出来一看,道:“哥哥,这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关你的各种小故事。

……他能这么说吗!

他不能,所以只能强颜欢笑:“哦,没什么,只是一本今天捡到的小故事集罢了。”

语气尽量轻描淡写了,但糊弄不住花城。

“什么故事这么神秘,还要哥哥藏在枕头底下不给我看到。”

“没有,”谢怜不好强行从他手中夺走册子,只能摆手道,“只是随手一放罢了,不是什么特别的内容。好了,时候不早,我们还是歇息吧。”

“可是,哥哥,我们往常还要聊好一会儿才歇息的,而且,我还不困。”花城道,“不若这样吧,我们一起看这本小故事?”

说着,作势要翻开那本小册子。

谢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道:“不行!”猛地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花城的手。

“……”

“……”

花城看看抓住自己的手,又看看谢怜,似笑非笑,什么也没说,仿佛在等着他解释。

谢怜心虚至极,只觉得碰到的那只手热烫无比,立马松开,把手缩回身侧,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法隐瞒了,只得破罐子破摔道:“……你自己看吧。”

花城便真的翻开看了,看了一眼便笑出声来,半真半假地道:“哥哥,原来你喜欢看这种编排我的小故事啊。”

“不是!”谢怜道,“我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而已!”

心急之下,说的话完全没过脑子,是不加掩饰的真心话,说完便脸红了,一把捂住嘴巴,眼神无措地看向花城。

花城侧首笑了几声,才转过头来,道:“没想到哥哥这么想了解我。”

谢怜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放下手来,道:“……我不是说过吗?我很欣赏三郎你,所以很想了解你的一切。”

他两颊上晕出一点薄红,在银光中显露无疑,眼神又躲着花城,不敢看过来,如此神态,是很可爱的。

花城似被迷住了心神,定定地看着他,手微微一抬,想去碰一碰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却又生生忍住,手握成拳,垂放下来,心中隐忍,语调却平常,道:“既如此,那哥哥还是问我本人的好。”

谢怜见他神色无异,也放松下来。

花城低低一笑,反手在小册子的封面上随意地弹了弹,道:“不过,偶尔看一看民间流传的小故事,倒也不错。”

他歪歪头,道:“我们一起?”

谢怜笑道:“好啊。”

于是两人趴在席子上,并肩翻阅这本小书,第一个故事就是比美。花城笑了,看了谢怜一眼,谢怜赶紧翻到下一个故事,道:“这个看完了,我们看下一个!”

花城并不戳破,随他翻页。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鬼王如何戏弄一个负心汉,负心汉风流成性寻花问柳,所以,故事发生在青楼,不过内容并不劲爆,也不暧昧香艳,反倒诙谐有趣,充满欢笑,因那鬼王整人的法子花样百出,顽皮又大胆,令人哭笑不得,倒真的有几分本尊的神采。

谢怜边看边笑,由于篇幅很短,很快便看完了,但妙趣横生,又因被惩戒的是一个坏蛋,所以看起来痛快,不失为一个精彩的小故事,直想拍手叫好。

他看向身旁,刚想问本尊是否确有其事,却见他眉心紧蹙,面容不悦。

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这故事是编造的,所以不开心了?但就算是编造的,也是很正面的故事啊,何至于生气?

“……三郎?”

花城道:“错了。”

谢怜以为他是在说这个故事是编造的,忙安慰道:“哦,如果这是胡编乱造,那就不要在意了。”

花城看过来,道:“不是,其他的大差不差,但有一个地方错了。”

“哪里?”

花城道:“哥哥,我和你说过的。”

语气有点委屈,好像受了冤枉的小孩。

谢怜心里哎呦一下。

如此神情,如此言语,若再开口问你说过什么,那感觉就像是在往人伤口上撒盐了,于是谢怜开动脑筋,拼命去回想两人过往的对话,但花城说过的可太多了,他哪里能想得起来哪一句和这故事有关系?可见他一副被人冤枉了清白的样子,心里更急了,恨不得立刻找到答案。

等等……清白?

“哦!”

他恍然,左手成拳,垂在右手手心,道:“青楼!”

“你说过,你是从不去烟花之地的!”

花城睁大双眼,随即一笑,道:“哥哥还记得啊。”

“当然,印象深刻。”

见他如此在意,谢怜又补充道:“我知三郎是洁身自好的好……”

险些把“孩子”二字说出口,急忙打住,改口道:“……鬼王,八百多年都没去过一次烟花之地,可见你心性坚定,秉性纯良……”

总之,胡乱夸了一通,夸得花城面上阴云退去,又一片阳光灿烂,他才停下。

花城仿佛洗刷了冤屈的小孩,忍不住和亲近之人抱怨:“我不止从不去那些烟花之地,我连女子都不曾亲近过,平白无故地编排我去了青楼,哥哥不觉得很过分吗?”

谢怜及时给与肯定,并按住想要去摸他脑袋的手,道:“是啊,的确很过分。”

他方才说的那些赞美倒也不算夸张,毕竟花城修炼的方式与他不同,无须守那清规戒律,而一个正常的男子,八百多年不近女色,这就很厉害了。

一晃神,谢怜脑中浮现“金枝玉叶的贵人”这几个大字,又赶紧摇头,把这念头甩掉。

“哥哥?”

谢怜道:“……没什么。”

他拍了拍摊开的小册子,道:“还看吗?”

“看吧,”花城又趴回去,翻过下一页,“我可不放心哥哥你一个人看,若里面还有什么瞎编乱造的东西,哥哥看了,对我产生误会怎么办?”

哎呦,真像一只警惕万分又怀揣了几分怨念的小狐狸。

“怎么会呢?”谢怜抿唇一笑,伸手去碰那照明的死灵蝶,死灵蝶立刻欣喜地落在他的指尖上,“就像这银蝶,旁人说它如何凶残如何可怕又难以对付,但我只觉得它漂亮又可爱。三郎在我眼里,也是这样的。”

花城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浅浅一笑,道:“哥哥你这么说,我可要不好意思了。”

谢怜倒是稀奇了,心想这样的三郎真是难得一见,便笑道:“那我以后多说说。”

花城把脸埋进臂弯里,偷笑几声,仿佛真的害臊了,又一歪头,露出脸,看过来,眼睛明亮,眸光闪烁,面容俊俏,笑容亲人,好看得不得了,是格外夺目的一张脸,把银蝶的光芒都比下去了。

谢怜心一个猛跳,他忙把视线放在翻开的册子上,道:“好啦,看故事,看故事。”

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两人继续看了下去。小故事不多,只四五个,又都很短,看完并不费工夫,只是中间夹杂了谢怜的不少提问,和花城的答疑纠错,半是看,半是聊的,竟也花了小半个时辰,很畅快,也很惊喜。

惊喜的是,他好像更了解这个人了。

谢怜面上唇角浅浅弯着,温和而心满意足地笑着,他合上册子,重新放好,呼出一口气,仰面躺下。一旁的花城也学着他的样子,翻身躺在他的身侧。

银蝶飞至半空,照下来的光,柔和而梦幻,正好把他们罩在其中。

两人盯着银蝶,沉默半晌,又不约而同地侧身,转向对方,这就打了个照面,双双皆是一愣,一同笑出来,笑完,又异口同声地道:“你想说什么?”

再次双双愣住,无奈又好笑。

花城笑嘻嘻地道:“哥哥先说。”

谢怜并不客气,开口道:“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花城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静静地看着他。

谢怜心头热起来,原本还有点难为情,忽然间,又充满了坦荡的勇气:“以前到了夜里,我总是两眼一闭,想着明天去哪里收破烂。”

“所以,我从未想过,原来,我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在睡前和人说一些有的没的……我觉得,挺好的。”

“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说到这一句,还是不好意思了,嗓音低下去,眼睛眨啊眨的,不敢往对面看了,只觉得自己说话好幼稚,活像是八百多年没交朋友的傻瓜。

却听花城道:“我也是。”

两排眼睫停止扇动,微微张开来,为眸光让路,好看清对面的人。

那人五官精致漂亮,是极为惊人的俊美,乃至有几分逼人的锋利,令人难以招架,此刻面目柔和下来,竟无比温柔,教人难以移开目光。

“我喜欢待在菩荠观,哥哥允许我时常来玩,我很高兴。”

“在这里,哥哥给我做饭吃,还给我洗衣服,”花城道,“我们一起出门去讨生活,晚上睡一张席子,睡前讲讲故事,说说闲话。”

说到席子,谢怜心里突突一跳。

起先,他是没料到花城会经常来串门,甚至留下来过夜的,所以,除了给戚容他们新买了一张席子,就没想过再多买一张,因此,在花城第二次过夜时,两人再次共用一张席子。谢怜倒不是没想过再买一张,但特地买一张新的,太过刻意,仿佛显得不愿意和花城睡一起似的,何况花城说过,一点都不挤,这样挺好的,他就彻底忘了这回事,后来,两人就习惯睡一张席子了,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候听花城提出来,谢怜脑子有点懵,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未理清楚思路,又听花城道:“哥哥不觉得,我们像是在过日子吗?”

一句话,一瞬间,谢怜就有了发烧的感觉,头脑发热,一片晕晕乎乎的,想再多听一点,又不敢听更多,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花城又开口了。

“……有家的感觉。”

那嗓音,又轻又缓,宛如叹息,无端令人心头一软。

谢怜想起,花城曾经说过,极乐坊只是居所,不是家。家里有人,才能称之为家。

心软的同时,又是一阵猛烈的羞赧,谢怜在心里狂呼自己几个巴掌,暗道:三郎只是说菩荠观有家的感觉,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内心狂风暴雨,表面端的是一派风平浪静,他强行定神,得体一笑,道:“我也是啊,这八百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住的地方很热闹,虽然有时候难免忙忙碌碌吵吵闹闹的,但比起一个人,我还是更喜欢这样,就好像……真的有了一个家。”

他在花城柔和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说出这些话,又把同样温暖的目光投向花城,带了几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柔软温情。

“哥哥,你知道吗?”

花城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

“在这里,我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见谢怜睁大双眼,他低低一笑,道:“抱歉,好像有点夸张了?”

“没有!”谢怜摆了摆手,“……我只是有点意外,但也很开心你能这么想。”

“毕竟,这道观什么都没有,还如此破败,没甚可招待的不说,你还时常帮忙干活,我总觉得哪里委屈了你……”

花城道:“怎么会?哥哥你把我想得那么金贵做什么?再说了,那都是我自愿的。”

谢怜下意识脱口道:“你就是很金贵啊。”

说完,感觉这话似乎有点肉麻,忙道:“我一开始见到你,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富家小少爷呢。”

花城却轻笑一声,道:“哥哥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会是富家小少爷?”

谢怜也笑道:“嗯,你不是,你是绝境鬼王,来头更大,比我一开始想的还要厉害呢。”

“鬼王又如何?在做鬼之前,我也只是一个无名无姓之辈。”

听他谈及为人时的事,谢怜呼吸一凝,想听他说更多,又怕触及他的伤心事,不好多言,只默默地看着他。

“真要说金贵,那也还是哥哥你。”花城却没有往下说,转而提起谢怜,“你是太子殿下,花冠武神,天底下最最金贵之人。”

若是旁人来说这番话,定是充满讥讽,不怀好意,可出自花城之口,却庄重诚挚,令人动容。

谢怜没法轻易受之,垂下眼帘,道:“……没有,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我现在也只是破烂神。”

花城却道:“那哥哥更厉害了,谁收破烂能飞升成神?而且,我敢说,这上天庭的武神,谁都打不过哥哥你。”

谢怜被他逗笑了,道:“你真敢说,不说其他武神,上天庭还有帝君在呢。”

“他?哼。”

竟是懒得多说。

这态度,落在别人眼里,是嚣张,是不知天高地厚,但落在谢怜眼里,却是单纯的孩子气,拿他没办法,心里又喜欢得不行,舍不得说他什么,只能道:“好了,不说其他人。”

想起一开始聊的是什么,又道:“总之,在我看来,三郎你是我这八百多年来,第一个如此投缘的朋友,我当然是想待你好,让你开心了,只是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能给你……”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又不是谈婚论嫁,要计较这个!

谢怜面上一热,赶紧打住,道:“……反正,你懂我意思。”

花城道:“我懂哥哥的意思。不过,哥哥不用想那么多,三郎只是待在这里,就很开心了。”

谢怜又是惭愧,又是感动,道:“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当成自己的家也可以的啊。”

说完惊觉自己也太不见外了,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值得别人久住成家的!

他一阵脸红,叹道:“不过菩荠观还是太破旧了,谁知道哪一天就塌了……不行,果然还是重建一下才更安心。”

越说越觉得紧迫,一个握拳,对花城道:“三郎,我会努力收破烂赚钱,把菩荠观里里外外重修一遍的!”

又摇头,道:“不,还是重建一座屋子的好。”

怎么说也要让人住得舒坦,不是每晚一张席子,就地一躺了事,他风餐露宿惯了,倒是无所谓,让花城习惯那真是万万不可!

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花城一愣,定定地看着他。

谢怜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好像他要捡破烂养花城一样!说出去都笑死人了。他脸迅速涨红,恨不得就此失忆,什么都不记得才好。

却听对面轻轻一笑,道:“那很好啊,到时候我也来帮忙。”

见他没有笑话的意思,谢怜松了口气,这才笑道:“那倒不必,你坐着看也挺好的。”

两人相视而笑。

说到造房子,谢怜还算有经验,来了兴致,道:“不过说到造新房的话,感觉还是圈一块地做院子的好,这样就可以养一些小动物了。”

花城颇感兴趣地道:“那哥哥想养些什么?”

谢怜看着他,嗯了一声,道:“养兔子吧。”

兔子吗?

花城想象了一下谢怜捧着小白兔一脸笑眯眯的画面。

总觉得很可爱啊。

这时候谢怜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三郎之前烤的兔子肉真的很好吃呢。”

……原来是想吃吗!

花城微微一笑,道:“好啊,那就养兔子吧。养肥了烤来吃。”

谢怜想了想,有点苦恼地道:“不过,我养东西不太在行,加上那霉运,总觉得养什么死什么。”

“这个哥哥就不用担心了,我来帮你养就好了啊。”

谢怜本来想说那多不好意思,但脑中灵光一闪,展颜道:“这样也好,你教我养小动物,我教你练书法,嗯,新房子里可以空出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做书房!”

“……哥哥,这个就不必了吧。”

“哈哈哈……”

分明什么都没有呢,两人竟也讨论得起劲,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存在的新房子逐渐在两人的构想中有模有样起来,简直像是小两口在幻想未来的小家,但他们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又或是谁注意到了,却没有点明,总之,双方都很投入,也很开心。

直到讨论得差不多了,花城道:“不过,真的可以吗?”

“嗯?”

“住在哥哥的家里,真的可以吗?”

原本谢怜还想就算造了新房子,也比不上极乐坊的一砖一瓦,有点过意不去,可听他这般问出口,心里登时一片柔软,道:“当然可以!”

“你看,对外,你是我亲弟弟嘛,那兄弟俩住一起,岂不是很正常的?”

为了打消花城的顾虑,他还特地搬出这个借口,但说到这里,谢怜不免想到了戚容。

戚容这死鬼,每每睡下,都呼噜声震天响,吵死个人,但只要花城来了,保准这日夜聒噪的死鬼睡觉也安安静静的,比尸体还像尸体,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

一个是亲的表弟,一个是假的亲弟,前者有多糟心就不必赘述了,后者贴心懂事,顽皮可爱更不必多说,对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亲的远不如假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谢怜无声叹气。

“哥哥累了吗?”

“没有。”

见花城一直盯着他,眼神柔和万分,又明亮有神,仿佛一只小动物专注地盯着人看,那么的可爱,令人无法忽视,谢怜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花城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可以住进一个‘家’里,就像寻常人那样。”

话音刚落,他的眼神放空了,分明人还在这里,思绪却飞去了别的地方,似沉浸在很久远的一段记忆里,末了,眼神重新聚焦在谢怜的脸上,唇角又有了笑意,道:“这样普通平凡地活着,还是第一次。我很开心。”

谢怜不知他想了什么,或许是他为人时的过往?他不敢问,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才能让花城的心情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到可以抹去过去或许存在过的不开心。理智的小谢怜和不理智的小谢怜在心里急得团团转,跑来跑去,不小心撞在一起,脑门冒烟又两眼转圈,最后双双倒地不起。

这下好了,身体先于意识,谢怜伸出手去,握住了花城的手。

花城一愣。

谢怜看他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这个时候把手甩开已经来不及了,会显得很刻意,场面会更尴尬,于是他选择抓住不放,强迫自己一脸镇定地道:“你觉得开心,那很好啊。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开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但你喜欢这种生活的话,那我还是可以办到的……”

再说下去,感觉又会说出奇奇怪怪的话来,他脸上一热,又胡乱说了几句,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有点困了,三郎你也早些休息吧。”

他趁机假装自己困了,尽量自然地放开手去。但在放手前,感觉到一股抓握的力道,是花城回握住了他的手指,力道很温和,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将自己抽出来,但正因为温和,显得有些小心,反倒令他忘却羞臊,不忍心抽离,继续与他交握在一起。

花城对他一笑,道:“那三郎先谢过哥哥了,期待哥哥的新家。”

鬼使神差的,谢怜心头一热,脱口道:“是我们的新家。”

花城一顿,笑道:“好,我们的新家。”

在那之后,银蝶隐去,屋内重归夜色,两人也再不多话。

不久,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至平稳和缓,花城便知,谢怜已然入梦。他侧身过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向身侧之人。

那是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描摹出来的面容,所以,哪怕夜色朦胧,他在心里,也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

他在心里这么叫他。

看了片刻,他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只握过他的手,心有踌躇,不敢过多碰触,最后只松松地圈住他的小指。

谢怜仍在沉睡,毫无所觉。

花城却感觉自己做了坏事,可是,不想放开。

我是为这个人而活着的。

而这个人,此刻就在我的身边。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能令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无处着落的感觉消失了,一如很多年前,他从谢怜这里得到那个答复后,心安定下来,他的整个人生,乃至死后,都有了方向。

“如果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那就为了我而活下去吧。”

或许在旁人听来,那真的是很傻很天真的回答,但年幼的他,一无所有,有的,也只是满腔的憎恨和痛苦,直到他被抱在一个怀抱里,被温柔地注视,被坚定地保护,所以他暂且忘了不顾一切的复仇之心,在恍惚间发现,原来这世上竟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像神一样,只是注视着,便觉得还有希望。

那个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在得到那个答复前,他就已经把他当成寄托一切的存在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没有办法不去注视,没有办法不去追逐,因为,他像光一样,温暖而耀眼,美丽而强大地刺穿包围他的一片黑暗,一举将他拉了出来。

自此,他把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历经很多波折,痛苦,悔恨……死亡反倒成了一个小小的坎坷,但是,那又如何?

他走的那条路,终点是谢怜。

为了这个人,他可以不顾一切,可以无畏无惧,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殿下,我并没有永不安息,我只是重获新生,走向一条生路。

是你让我真正地活着。

fin.

*狐妖:老天,你怎么想到的,居然变得那么美……大佬求教!

花城:滚。

*“你坐着看也挺好的。”

出自原著:

谢怜笑了,道:“下次吧。”他诚恳地道:“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再去鬼市。你重修极乐坊,我给你搬砖。”

花城道:“搬砖不必。你坐着看也挺好的。”

*千年狐妖算什么,鬼王才是真绝色。

出自《城主撸猫记》番外,算是彩蛋。

*花花最后,算是和神明还愿了,他因为殿下的一句话,好好活下来了。

这篇贺文以后或许会修改,因为有的地方写得不满意,偏离了一开始设想的思路。

最后,这是我写的第七篇花花生贺啦,明年写第八篇!

作者:

wb:填充物27号(已炸)新号:填充物270号,lof id:查理。唯爱墨香铜臭。only花怜。

【花城生贺】菩荠观一日》有7个想法

  1. 祝城主他老人家生日快乐^w^/

    不管怜说什么都说好的花

    不管花说什么都觉得他可爱的怜

    “好鬼王”哈哈哈哈不敢想上天庭的神官听到了会有什么表情,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啊太子殿下∠( ᐛ 」∠)_

    好温馨可爱的一篇,再看三遍!

    1. 花怜太默契了!

      怜:好吃吗?花:好吃

      花:哥哥稍等我揍个戚容,怜:一起

      花:我很凶的。怜:你很好的

      怜:你好看。花:你更好看

      花(变狐狸):好看吗。怜:你本来的样子更好看

      花:金贵的太子殿下。怜:金贵的富家小少爷

      怜说要帮人一把的时候,花看了看怜的斗笠……我觉得花怜之间非常非常好的一个点就是,花对怜固然有独占欲强的一面,也固然爱得刻骨铭心,但是他依旧用极端强大的自制控制住自己,而这份极端的自制也是来源于对谢怜的爱。花不会看见斗笠就疯(嗯……就不会像普通的独占欲的主角那样“你只能看我一个”这样),我觉得他是从心底里感激那个给了谢怜斗笠的那个路人的,这看一眼里面大概含着“谢谢你在我最爱的人就要跨入深渊时拉了他一把”的感激以及“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的决心吧?有关“人少不得要别人帮一把”真的有好多想说的啊ヾ(≧O≦)〃,组织不起来语言总之怜你也是个豁达开朗善良热心的大可爱!看花怜开开心心收破烂,这两个人啊,“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你在我身边开心原来这么容易”,他们站一起不说话都能散发甜甜的味道。

      向猜拳大赛冠军传奇小姑娘致敬(`∇´ゞ!花城对单纯善良的人一直很好啊,对谷子也是一边说“我不好”一边放银蝶陪玩的,谢怜夸得一点没错,温柔善良顽皮可爱机智勇敢w他们两个都是自己获得了善意就会成倍释放给天下苍生的那种存在啊。

      每一次怜对花说“遇见你是我的好运”云云的时候,感觉花都很幸福很开心!花在说“我也是”的时候,应该有很多很多回忆涌上心头吧,上元祭天游那天本来对世间满心怨恨的小孩儿被神明接住的那一刻,对他的痛苦神明给予认真回答的那一刻,看见雨中红伞的那一刻……“你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少勇气”,这些勇气让花城活下来,然后去爱他的神明。“我很高兴我能成为你的好运”——花城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了……也是一个人的随手善举使得另一个人死生相随地报恩(不过不同点还是很多的啦,只是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花怜能不表白也过得如同老夫老妻一样,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心里第一位的都不是“他要爱我”而是“他要好好过”,一心一意想着对方,而且一看见对方就神魂颠倒(๑´w`๑)。

      套花城话的怜也好可爱啊,怜是有点点腹黑在身上的w怜是真的觉得花哪儿哪儿都好啊,不假思索地觉得“是你赢”“你用本相赢的”“你本相稳赢的啊”。花也是,小醋吃起来真是可爱得不得了!怜这篇里简直是花花夸夸机(´,,•ω•,,)♡,多夸点,孩子多夸能长得更高更壮(?,怜你摸他吧,摸他说不定就是他害羞了w

      花怜两个人在暗恋的时候都不敢碰对方这个点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一个人时间长了确实会习惯,习惯一开口没人应和,习惯摔倒了没人扶一把,习惯累了没人问一句哪怕是浮于表面的“累不累”,“习惯了就不苦了”这种状态本身就很苦了,所以有一个人能陪着怜笑啊说话啊真的很好,而且这个人永远不会离开谢怜。

      好喜欢怜睡着了之后花的内心独白啊,不是永不安息而是重获新生,写得真好!

      花怜真的是世界上最浪漫,也是最朴实的一对有情人了,今后每一天也一定要(肯定是)亲亲爱爱蜜里调油,多撒糖!大家都爱看(๑•̀ω•́)ノ

      1. 收获的第一篇长评!!感动又感激,还没看完就一直在笑了,好可爱好可爱!!

        前面的对话总结也太可爱了,受不了啊啊啊

        还有,你注意到了花城看了一眼斗笠这个细节……真的看得很细致呢!本来在这里是想写一句花城的心理活动的,但总觉得太矫情也太突然了,就改成他的眼神落在斗笠上面,我觉得这样写也就足够了!果然,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太高兴啦!

        而这一眼,要解读的话,读者就可以随意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看到你的这些想法我觉得蛮有趣的!好喜欢这种感觉呀!

        我感觉花城对小孩子还蛮宽容友爱的,新修里面有提到他懒得看信徒的祈愿,但是会偶尔去处理那些小孩子的祈愿呢!或许是因为他小孩子的时候,没有被谢怜忽视,所以也会像谢怜那样做,又或者是,他对小孩子确实有耐心?我觉得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看法!

        【花怜能不表白也过得如同老夫老妻一样,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心里第一位的都不是“他要爱我”而是“他要好好过”,一心一意想着对方,而且一看见对方就神魂颠倒(๑´w`๑)。】啊啊啊看了心软软的一段话,花怜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没办法不喜欢花怜吧,想到他们,我就知道什么是爱了,那么纯粹那么温柔,有一种心都柔软宁静了的感觉。

        暗恋期就很喜欢写心里兵荒马乱表面还得装作稳得一批……各种克制忍耐,就很好玩,又很刺激!

        花花内心独白,嗯写得不算满意,但哈哈哈,可恶啊,如果有机会就修改一下吧,修改不了也算了,哎,下一回,谢怜生贺,继续努力!!(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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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作者你写的花怜太可爱了我才能总结得可爱呀(*´∀`)~♥花怜的对话真的,就是那种完全不会冷场,就算说最简单的话也能发糖,眼神交流都能让人脸红,不知道该说默契还是灵魂伴侣,总之就是神仙眷侣。
        花看怜的斗笠然后留白心理活动这个写法很好啊ヽ(✿゚▽゚)ノ。斗笠这个我一直觉得是怜成长途中很重要的一个点,我个人是非常喜欢墨香设置的【渊中人得一雨中笠】这个情节的,应该说她写的很多东西……怎么说呢,是感觉跳出了情情爱爱,真正放眼人间的一种“虽然幼稚,但却很勇敢”的故事。
        说起来花城也有种小孩子的气质,那种天不怕地不怕(c天r地哈哈哈)的感觉。花城在对小孩子比较好这方面的话,我个人是认为,人的行为成因其实也有其复杂性,不过感觉影响最多的还是如作者你说的小时候被谢怜拯救并且认真对待了,而他又是谢怜的至死不渝的信徒。
        “某某的信徒”……总觉得这种词语由花怜之外的第三者叙述有点把人符号化工具化了,但是花城偏偏又是最不能被符号化的一个角色。由此想到“为谁而活”这种生存信条也是,很容易滑坡到“没有自我”上面,但是花城偏偏是最有自我的。有的时候不知是该跳出故事感叹墨香文笔功力之深厚,还是该融入故事赞一句花怜天作之合。花怜这两个角色,一两个标签根本没办法说明白他们,这两个角色已经成为个性性格都很独立的活生生的“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们的爱是这么的真实。
        双箭头暗恋真的很有趣!这篇跟之前《苍耳》啊《白兰花》啊那几篇原著暗恋向一样都好可爱!暗恋带来的是一些酸涩一些甜蜜,还有一些感情无处安放的悬空感,双箭头则是一道保险带,一份安全落地的安心感,像是过山车一样啊。很喜欢看作者你写的暗恋的故事!尤其是谢怜的内心活动,理智小怜和不理智小怜互相拉扯,恋爱使人变傻啊太子殿下σ`∀´)σ
        下个月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日了!话说这两位生日也近,真是好缘分!期待作者的谢怜生贺文(=^▽^=)ノ

      3. “虽然幼稚,但却很勇敢”的故事……的确是这样的。让我觉得,谢怜身上就是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吧。
        然后,我还想到了“永远”,大概小孩子才能相信永远吧,这是无聊的大人已经不会相信了的东西,所以花城身上有一种赤子之心,执拗,但很热烈单纯而且诚挚。

        嗯,花城这个角色,是有一些人说他没有自我,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吧,那种在绝望中想要得到救赎的感觉,那种时候,如果有人拉我一把,我也是会把对方当成神的……所以花城为了谢怜而活我很理解,他的个性很强烈,自我主张也是很明显的,只是因为他太爱谢怜了,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没有自我的人)。

        墨香厉害的地方就是她写的人物确实很难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人物是复杂的,写同人也很难写完整他们的所有一面,挺有意思的

        双向暗恋我以前都是写的短篇,这次能写万字以上还是蛮开心的!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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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哈哈哈好可愛的一篇生賀呀~~

    狐狸精那段真的笑死我了哈哈🤣但城主您不本來就是個狐狸精嘛~(沒有不要造謠

    沒想到這是查理你的第七篇生賀了呀!我這才寫第二篇呢😭

    而且偏偏每次寫的都特別不滿意還不知道要從哪修起真是氣死我了😡

    1. 我也各种不满意啊!怎么也写不出本来预设的感觉,实在是太头疼了……能真正满意的文,都想不出来有哪些。但有什么办法呢?还是继续搞吧

      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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