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雪

原著向，婚后日常，花怜一起看雪花。

谢怜走在路上时，被一只猫拦截了。那猫翘着尾巴，在他脚边绕着转，不停拿脑袋蹭他，又嗲又亲人。谢怜对这种事很有经验，笑了笑，蹲下来摸猫，那猫果然顺势躺倒，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一人一猫玩了一会儿，天上飘下雪来。

寒冬季节，本就冷飕飕的，一下雪，更是冰冷得刺骨。谢怜却伸出手来，接住几片雪花。雪花轻盈如羽，感觉不出分量，只能觉出那份细小的冰冷之意，这冰冷留存不住，遇上温热掌心，很快便化为一抹晶亮水迹。

雪不大，但也不小，纷纷扬扬星星点点的，扑满整个视野，如洁白的花瓣，亦如飞舞的银蝶，赏心悦目，引人驻足。

猫见了雪，扑腾起来，差点翻到沟里去，谢怜只得把它捞进怀里，低头一看，“咦”了一声，原来那黄澄澄的毛发上，落了些许细碎雪点，其中一片最大，未来得及融化，呈清晰的花型，晶莹剔透的，漂亮极了。

谢怜不敢靠得太近，怕那脆弱细小的雪花融化在温热的呼吸中。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哥哥”。

谢怜转头一看，是花城。花城刚从一户农家里出来，该是帮完忙了，正要回菩荠观，两人一碰面，嘴角自然而然地生出笑意。

“三郎。”

谢怜抱着猫，小跑着过去，递给他，道：“你看。”

花城低头，也看到了猫脑袋上最惹眼的那一片雪，那雪似冰晶做成的花，细小而精致，竟也十分美丽。

雪花落了地，还能瞧见这清晰的花型，有几分难得，但要说稀奇，也算不上，何况花城八百多岁高龄，还有什么没见过？但花城还是笑了，笑得双眸闪亮，为那片雪花，更为眼前的人。

漂亮的东西看在眼里，人总会心生欢喜，憋不住，就要把这份欢喜分给最亲密的人，让他也开心一下——很寻常的一件小事，却很温柔亲昵，他心里怎能不柔软？

谢怜欢喜，他更欢喜。

“哥哥想看更多吗？”

他把猫放下，朝谢怜眨眨眼。

谢怜不知他有什么法子，心里好奇，但不意外，好像只要是花城，就没他办不到的事，笑了笑，道：“想啊。”

花城莞尔一笑，一翻手，袖口里飞出几只银蝶，相互追逐着飞向高空。死灵蝶晶莹闪烁，哪怕扑入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也如夜空中的星星那般惹眼。谢怜正抬头望着，便听花城道：“好了。”

这就好了？也太快了。

谢怜转头看过去，花城向他张开手，道：“哥哥，来。”

虽是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谢怜还是走了过去，他一走近，花城便一手搂住他的后腰，一手抬起他的下颚。两张脸凑近了，近到额头相抵，谢怜下意识闭上眼睛。

眼前黑了一下，又豁然开朗，亮堂堂一片，视野中出现无数飘舞的洁白雪花，纷纷扑面而来，仿佛人已飞至半空，置身于一片冰晶美丽的世界里。

谢怜明白过来，这是通过花城的右眼看到的画面，而那些画面，便是方才那些银蝶输送过来的。

为了看清细节，花城又做了调试，于是眼中雪花不断变大，就连下滑速度也凝滞起来，最后维持在不会晃花人的眼，又能看得无比清晰的程度。

“哥哥，这个速度和大小，如何？”

“这样就好，都看清楚了。”

谢怜见识过花城右眼的神奇，但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不住惊叹夸赞。

大部分雪花，肉眼是难以看清其形状的，如今被花城放大至一朵小花般的大小，便真的如那雪花之名，是一朵朵晶莹的花儿了，而且花儿们还飘得慢吞吞的，堪比龟速，还怕看不清？

谢怜很快便找到一朵极为突出的雪花，道：“三郎，看，右边那朵！”

一片晶莹花海中，右边的一朵最为硕大，谢怜不知它原本大小如何，反正此刻落在眼里，是足有拳头那般大了。不止如此，那样貌也漂亮得惊人，花芯里延伸出六条花瓣，每一条上又岔出别的分支，整体呈树枝状，却不显凌乱，是极规整的，十分精美。

花城也看到了，道了一声漂亮，也给谢怜指了另一朵，道：“哥哥，你看下面那个。”

下面一朵个头不大，但花样奇巧，外边是有棱有角的花型，一共六瓣，这没什么，妙的是花芯部分，是蝴蝶模样的图案，整一朵看去，仿佛是一只透明闪亮的银蝶被锁在了一朵水晶花里，精巧而奇妙，难以想象这是自然形成，而非人工造就。

谢怜惊叹一声，看得越发仔细了。

死灵蝶捕捉到的画面有很多，以至满目都是形状各异的雪花，晶莹璀璨的一片，看得人眼花缭乱，又不住失神着迷。

谢怜这才知道，原来雪花，竟是有那么多的花样，它们形状虽是规整，却无一丝刻意，反倒生出妙不可言的天然之美，令人啧啧称奇。

两人抵着额头，边看边说，时而惊叹，时而嬉笑，身上落了雪都不觉冷，一道沉浸在雪的世界，仿佛两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好不亲密欢喜。

良久，他们才分开。死灵蝶飞了回来，绕着谢怜飞舞。谢怜笑道：“辛苦啦。”

银蝶们又精神一振，飞得更快活了，花城咳了一声，才依依不舍地隐没在他的袖子里。

谢怜双手拢袖，歪了歪头，道：“没想到死灵蝶还可以这样用。”

死灵蝶能传送画像他知道，但能把画面放大，放慢，甚至定格，慢慢细看，他却是第一次知道。

花城整了整衣袖，笑道：“我也只是试了一试，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谢怜眨了眨眼，道：“所以……三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清晰的雪花了？”

“对。”花城微微一笑，抬手为谢怜拂去耳边碎雪，动作与目光都极温柔，“第一次看到雪花真正的模样，是和哥哥一起。我很高兴。”

这话听得谢怜心里一热，完全感觉不到冬日里的寒冷了，脸微微透出浅红，眼睛眨巴着看那张俊俏年少的脸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想着去亲一亲，抱一抱花城。

花城看懂了他眼里的热望，笑了笑，伸手过来，作势要抱住他。

谢怜欣然向往，却在这时，武神的敏锐使他感觉到几束目光，动作一顿，转头看去，果然，几个孩子站在几步之遥，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谢怜：“……”

天上雪花飘飘的，煞是好看，大人都要忍不住看个几眼，何况小孩子？想来是一看下雪，都从家里跑出来玩了，结果就看到两个男的在雪中搂搂抱抱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怜完全不敢想孩子们看了多久，脸上一烧，僵住了。

花城却是完全不在意，一脸笑眯眯的。

其中一个小孩吸溜着鼻涕，语气天真地道：“谢道长，你方才和小花哥哥在做什么呀？脸对脸贴了那么久。”

真的看到了！

谢怜努力镇定下来，哈哈一笑，道：“没什么，你小花哥哥好像有点发烧，我是在帮他看呢。”

说完，装模作样地捧住花城的脸，又贴住额头，煞有介事地道：“嗯，果然是有点烫。三郎啊，天冷了就多穿衣服，不然会生病的，知道吗？”

花城很配合，乖乖点头。

谢怜又对孩子们道：“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天气冷，别冻着啦。”

孩子们齐声应好，然后目送他俩手牵手，往菩荠观走去。

另一个孩子疑惑道：“小花哥哥真的发烧了吗？他的脸看上去一点也不红啊。”

第三个孩子犀利指出：“是啊，明明道长哥哥的脸更红！”

谢怜耳力不凡，自然听到了背后的议论，脸上越发滚热，拉着花城走得更快了。

花城一直看着他，见他分明是害臊了，但手却是没有放开的意思，一直紧紧拉着他，心里一阵温热，又痒痒的，忍不住往那红透的耳朵上亲了一下，果然是滚热的。

谢怜没防备他，吓了一跳，转头看过来，眼睛里是未消退的惊讶和不好意思，看得花城更想亲他了。

怕给孩子们看见，谢怜拉着他走得更快，几乎有了落荒而逃的意思，花城嘻嘻一笑，不好好走路，非要凑过去，嘴唇似有若无地碰着谢怜的脸，道：“哥哥。”

谢怜目不斜视地应道：“什么？”

花城顽皮地吹了吹他颊边的发丝，道：“你对村子里的人说过，我是你的亲弟弟。”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都是对外的说辞。

花城的嗓音继续慢悠悠地道来：“所以，若是给他们知道其实我们是那样的关系，那岂不是……乱伦？”

听到这里，谢怜眼睛都瞪大了，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偏那少年又在他耳边叹了口气，状似烦恼地道：“这可怎么办？若是被人发现，影响不太好吧。那我们是不是，以后都得偷着来？”

“啊，”说到这里，他语气又是一扬，谢怜都能想象得到他挑眉的样子了，“那不就是偷情了？”

“偷情”二字一出来，陡然生出一股不道德的禁忌意味，仿佛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私底下干的那些事儿更是见不得光，这可太刺激了。谢怜莫名心虚，愣是在大冬天也闹了个大红脸。

少年却还不放过他，压低嗓音别有意味地道：“所以，昨夜哥哥在观里那么大声可不行，万一给旁的人听了去呢？”

昨晚，两人便是在菩荠观里过的夜，这道观品味恶俗，后头的院子也是一股农家气息，卧房更不必说，都是很家常朴实的样式，一点也不精致讲究，可往那被窝里一钻，便觉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亲密劲儿，两人一时耐不住兴头，就闹开了。谁知滋味是意外的好，也不知是不是被环境的朴实影响到了，花城行事起来没了那么多花招，就是蛮干，仿佛一个娶了新妇的山野小子，血气方刚的，只管往新妇身上使力气，弄得谢怜话都说不出一句，昏头昏脑的，只顾着叫了，也不知那些乱七八糟的声响有没有张扬出去。

现在一想，谢怜都不免血气上涌，羞耻不已，那张脸已是红得没法看了，指着花城，指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最后捂住滚烫的耳朵，疯跑起来。

花城追了上去，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边跑边喊他哥哥。

有了前因，这一声声“哥哥”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暧昧，听得谢怜直想喊救命，脚下跑得更快了。

fin.